“皇长姐！”御书房外远远走来一个素雅的身影，你顾不得仪态，快步走上去扑抱她。

“怎的当了皇帝还这般跳脱，被太傅知道又该罚你了。”绘公主是先帝第一女，素有大才，文韬武略样样拔尖，但她志不在朝局。

这让先帝指着她大骂“不争气”，先帝甚至想过逼她休夫，这样说不定她心思能回来些。

结果绘公主也是颇为硬气，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公主府，带着太傅叶瑄、钦天监监正路辰、大理寺卿司岚、小郡王艾因，还有皇商罗夏远航离京，往不知名的小岛一去就是好几年，任谁也找不到她。

要不是她自己偶尔还写信回来报平安，恐怕你早都要给她添谥号了。

你眼圈氤氲着一圈红，“长姐这些年去了哪里，过得好不好？”

绘公主品貌出众，文武双全。有她珠玉在前，同为公主的你难免被拿来和她比较，旁人总猜忌你们面和心不和，但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彼此有多亲密。

“好。我们在琴宁岛过得很好。那里与中洲大陆不同，别有一番味道。”

你领着绘公主去御书房叙话。畅谈到日落都还不尽兴。

“我在外听百姓传颂陛下仁德勤勉，是个好皇帝呢。我的妹妹长大了，真厉害。”

“长姐就别取笑我了。我此次见到东洲帝更知差距，还有很多要学。”你摇摇头叹气，如果是长姐也许能做得更好。

“你有一颗爱民之心，这便是中洲大幸，无人能比。”她戳戳你的心口，面露欣慰。

“你这皇帝当得出色，我很放心。只是我还听说你的后宫……你可有什么难处？”

“长姐此话怎讲？”后宫能有什么难处？除了花银子多了些，哄人难了些，翻牌子勤快了些……好像……也还好吧……

“外面传闻你对高位嫔妃不满，不许他们生养。还道你为了和东洲建交往来，不得不给了萧宸妃一个孩子？”绘公主一手盖在你手背上安抚。

你错愕了一瞬，转而无奈摇头，民间八卦大抵如此，听了几句语焉不详的所谓朝局分析就敢说这些摸不着边的东西。

“……这是哪家茶楼馆子的嚼头，荒唐无趣。他们怎么不说我给四妃喝绝子汤药，打算另谋新宠呢。”

“你没有？”

呵，还真有人敢这么编呐。

“长姐，我对他们和你对姐夫们是一样的。”你见过绘公主对她五位夫人的模样，谁喜欢什么她是摸得一清二楚，送起东西来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
她还隔三差五的给他们置办衣裳，换得那叫勤快，当时满京城都看着绘公主后宅的穿着，那都是最时兴的款。

“从前我不敢让他们有孕，生怕哪天一家子都得受罪，更苦了孩子。现在早就不拘着他们了。”所以你一月都歇不上几天，他们是没什么，你反而累够呛。

“好多人伸长了脖子在等你开口，你怎么打算的？”绘公主凑过来一些，颇有些八卦的意思。

“等我什么？”

“等你选秀，充实后宫。好些适龄的少年郎都守着我们才貌双全的陛下，不肯相看人家呢。”她抿嘴轻笑。

“呵，他们是等我还是等我分给他们家族的权势地位？”你最是不喜这样的人家，要共患难的时候哪里都不合适，该享富贵了一个个跑出来说家中郎君正当龄。

这对皇后和四妃何其不公。他们各个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陪你一步步淌过来的。

早年其他皇子公主的家眷们用轻视的眼光挑剔他们不会生育，不配侍奉皇家。这一朝翻身被拘到了后宫，又要被外头的人逼着生孩子。还不能让家族享有荣宠、权势、地位，多得一分恩赏那就是要外戚专权了。

这一生，除了分得你几许虚无的承诺和偏爱，他们还能得到什么？

“我这次来也是受许多人所托，想问问你的心意。你可愿接纳新人？”朝中局势错综复杂，绘公主自己就与许多官员相熟，更别提她的五位夫人了。

“我不愿。只他们五个，我亏欠许多，不可再负他们。”你无比郑重地说到。
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绘公主也不做纠缠，到底是与你更亲一些，外人都还要靠边。

赵秋适时进来传话，说纯圆请你去用晚膳——他们还都不知道绘公主来了。

“快去吧，我回了。叶瑄也做了饭等我呢。”绘公主起身要走。

“诶，长姐等等。选秀还是会依例选，但宫中就尽量不进新人了，也免得他们蹉跎。我反倒是想借这次选秀看看那帮老狐狸的心思。”你捞起她的手轻轻捏了捏，“请长姐助我。”

“好吧，勉为其难了。”绘公主装模作样叹了口气，点了点你的眉心，“小狐狸，惯会使唤人的。”

“谢谢长姐！”你挽着她黏黏糊糊送她回去。

#

送走绘公主，你借着晚膳的时间和纯圆说了这事。

“陛下，选些新人也未尝不可……”纯圆入宫后几乎再未抱怨过你多情。

“你在潜邸时虽也板正，但总还是看得出何时想我、何时恼我、何时吃醋、何时心动，”避开赵秋要为你布膳的手势，你亲自给纯圆盛了一碗汤，“那时你受着家里、宫里的窝囊气，尚且还有几分脾气。如今受天下跪拜，反而越来越小心了。是我不好，让你过得辛苦。”

“陛下把皇后之位许给我，我就应当为陛下操持后宫，做天下表率。”纯圆沉稳地接过，语气柔软又温暖。

“自我之下，谁要是给你气受了，许你先斩后奏。我的皇后，我宠着，惯着、敬着、爱着，还轮不到外人指指点点。”你无视他错愕的目光，夹了他爱吃的菜放进他碗中。

“你又骗我。”他貌似平静地说。

但微红的眼眶好像不是那么回事。

“那就让时间证明一切。”

#

早朝时一贯按着流程有来有往，等他们都说得差不多了，你向那帮老狐狸提起要选秀。百官呼应，也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。民间家里也这么催生吗？

下朝之后你去后宫转了转。这么大的消息，他们别心里七弯八绕的把自己给绕进去了。

“陛下终究是要选秀了吗……”易遇刚喝了调养的汤药，就听你来说了这个。

他试探着握上你的手，“陛下有了新人，可不可以也不要忘记我。”

“说什么傻话，”你主动亲吻他，“这次我打算给宗室里的姐妹们选几个好的。再有就是想看看朝堂站队，他们选秀送的什么人，选秀之后结亲又结的哪样人家。此番最容易摘出那些结党营私的老滑头。”

易遇捧抱着你的脸颊，有些急躁地拥吻上来。听闻你要选秀的那个瞬间，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你了。

“易……唔……”你被迫仰头承受着。他的怀抱并非不可挣脱，但这样委屈又郑重的吻让你无法拒绝。

“不要抛弃我，好吗？”

他颤抖的气息喷洒在你额间，你想抬头去看他，却被他撑着脑后锁入怀中，“陛下别看。我现在一定是副善妒可憎的面目。”

你环抱他的腰际，面颊轻蹭胸前的衣料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陪着他。

用过午膳，你到海蜃宫去看夏萧因。他已显怀，还整日里犯困。这会儿已经躺到床上要休息了。你在他床边坐下。

“先说好，不许生气。我永远都爱你，”你抓着夏萧因的手，凑上去先发制人吻了他一下，“近期内务府会筹备选秀。放心，我不选，是给宗室姐妹们选的。”

“呵，你选也行。我修书一封，下月就启程回东洲。”他看上去心情还不错，抚摸着肚子向你「要挟」。

“你总说是我不要你了，如今看来分明是你抛弃的我。”你轻轻的戳了两下他的肚子，“萧因，此生我们有了血脉的羁绊，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分开的。”

“那你就肆无忌惮的选秀吗？”

“我的好萧因，孩子都困了，快睡吧。”你故意在他脸颊上啵出声响，意料之中看到他羞红了耳朵和双颊——只有这样才能止住他的酸话。

等他沉沉睡去，你为他轻拢被角，放下罩帘。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。

本想去看看顾时夜，结果行至洛宁宫门口吃了闭门羹。宫人说顾家有人来拜见，贤妃去皇后那里接人去了。

你许皇后和四妃的家里人随时来看他们。其他妃嫔虽不能同样随心所欲，但家里人递请安折子给皇后，皇后若允，也能让小嫔妃和家人在中宫偏殿说说话、用个膳。

“不必把他叫回来，顾家难得进宫一趟，让他们多待一会儿吧。朕去别处看看。”

你说完就离了洛宁宫往琼花宫处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