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景谦在抽屉里翻找，程衍却瓷在门口，一动不敢动，也不敢去看程景谦，他现在身心备受煎熬。羞耻感，失落感和欲念撕扯着他，让他的身体钝痛不已。

“景谦……要、要把灯打开吗？”

这声音一听就不对劲，程衍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。

“不用，找到了。”程景谦走过来，拉他进卧室，关上房门，顺手把东西塞到他手里。然后把床上的被子拉拢放到床头躺了上去，头枕着被子，伸手搂住程衍的后脖颈。

药物的作用显而易见，程景谦其他感觉没有，但是能感觉到疼，可是疼他也不说出来，抓着床单闷声啜泣。

程衍试了好几次没成功，眼看景谦越发难受，很心疼，又有些烦躁。

但是景谦不想停，非得让他继续。

“今天晚上到此为止，好吗？”

程景谦头从枕头里抬起，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微颤：“不用管我，我没事的。”

“单纯的为了满足我吗？”程衍问。

有些时候，即使是他，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景谦交流，不喜欢的不拒绝，喜欢的也很少会直接表达——虽然有些时候又格外直白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一些让人发狂的话。

程衍问完话，却没有声音回答他。

程景谦还是头埋到被子里，哼哼唧唧的声音也小了。

程衍有些无奈，起身将睡衣穿上，铺平被子给床上人的盖好，幽幽地拉开窗帘，站到飘窗前。

他很想抽根烟，但是家里没烟。

也没火。

不想让景谦闻到烟味，在来接景谦前半个月，他就戒烟了。

心揪得生疼，火气去了，羞耻自责也平复下去。

有些事得说明白，不然误会会越来越大。

“程景谦。”他不愠不火地唤了一声。

“嗯？”程景谦一愣，迅速从被子里探出头来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程衍这么叫他，他有些慌张，更多的是无措，想狡辩些什么，话到了喉咙里，又噎住了吐不出来。

“你是不是认为，我之所以留在你身边，怎么赶都赶不走，就只是想睡你？”程衍把床头灯打开，坐到了床边，温柔地盯着景谦，低声道，“跟我说实话。”

程景谦听到这问题，一下接一下的摇头，瞪大的眼睛里装满十分的惊恐。

他张了张嘴，却又把所有的话憋进肚子里去。

程衍默默地看着他，还是等不到回答。

“你再这样，我真的要生气了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程景谦这次回答的很快。

程衍气的胸口疼，又拿他没办法，只能去拿吹风机给他吹干头发，换了枕头，然后接了一杯温水，拿着药递到他手里。

程景谦乖乖的吃掉，躺下。

程衍看着他这么乖，火气很快消了，收了杯子，也躺进被窝里，他问：“还疼吗？疼的话上一点药。”

“不疼……真的一点都不疼。”

“有什么事跟我说，”程衍亲亲他颤动着的眼眸，“不要逞强。”

“那不算……”

程衍打断他：“算的景谦，那也是在伤害你！”

“没事的，只要你喜欢，怎么做都行的，程老师。”

“不是这样的景谦，”程衍抓住他乱摸的手，正色道，“你可以把我当做亲人，也可以是爱人，不论以什么身份，能相互理解，相互帮助过完这一辈子就足够了，性只是其中的一部分，对于我来说，微不足道。”

程衍其实从未想过自己会说这样的话。

和景谦在一起之后，景谦曾调侃过，不论是听起来还是看起来，他俩都像亲人，像一双关系要好的兄弟。一开始听到“像兄弟”这些话，他是不乐意的。

但其实不怪景谦。

饭店的阿姨，开出租车的叔叔，医院的医生护士，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。

不可否认，他们年龄相差近十二岁。程衍幻想过，要是年龄差距再小一些的话，事情或许会变得简单一些，被编排时的禁忌感和伦理批判会减少很多。

但每次听别人这么说，他都会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解释。

直到景谦生病。

景谦在医院的那些日子，他几乎每天都在做梦。

梦里，他们是兄弟，他作为哥哥如愿以偿，从景谦出生就看着他，把景谦前半生的遗憾、空缺统统填满，亲情亦或是友情。

在他的梦里，景谦的眼睛永远亮晶晶的，拥有健全的人格和身体，自由自在地在落日下奔跑，跑累了，就回头看着他，招着手，笑得眉眼弯弯。

“我没有……”程景谦心里怎么想的，只有他知道，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无赖。

他说话的声音非常非常小，要不是两人贴这么近，程衍是肯定听不到的。

“没有什么呀？蚊子叫得都比你大声。”程衍用鼻尖戳戳他的鼻尖。

“我没有不喜欢你。”

“啊？这么晚了，好困，脑子转不过来，快快快，说肯定句！”

“睡觉！”程景谦知道他在开玩笑，气嘟嘟得拉被子蒙着脑袋，不再理他。

被子外爽朗的笑声却是遮不住的。

程衍总是很容易把自己哄开心，程景谦又很容易被程衍哄开心。

当然，程衍又总是被程景谦哄开心。

一个小动作，一个小眼神。

或者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。

……